刘媚也红着眼道:“阿娘,女儿一定照顾好弟弟,绝不让他行差踏错!”
    见张氏一直盯着自己,刘绰道:“六弟是四叔的亲生儿子,有四叔在,他的婚事和前程绝不会差。
    彭城刘氏的家风如何,四叔母应该清楚。
    只要六弟还在族谱上,那必定是阖族都会尽心帮扶的。”
    张氏突然惊惶地叫起来,惊飞了梁间燕子。
    “不···那些人我都信不过····绰绰!
    家里头最祸害人的就是同族的叔伯兄弟···他们败了家,欠了钱,全都要拿着债本子来找你的···他阿耶···我更是指望不上···我只信你!
    只信你!”
    瞧着哭成了泪人,又一脸期盼望向自己的刘垚,刘绰正色道:“六弟,该帮的我自然会帮,但你若做了什么仗势欺人违背律法之事,我也不会徇私护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将来要走什么路,能走到何种地步,看的是你自己的毅力和决心。
    旁人能帮你的,始终有限。
    你明白么?”
    “我明白,我愿意听五姐姐的。”
    刘垚忙不迭点头,又对着张氏磕头,“阿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听五姐姐的话。”
    “这样我就放心了···垚儿,你要争气···娶个好娘子···照顾好你姐姐,不要···不要拖累她···媚儿···”
    张氏的眼神越来越浑浊。
    刘媚忙跪行过去,握住她的手道:“阿娘,我在呢!”
    “媚儿,你们姐弟要相互扶持。
    但若将来····他跟你那些舅父一般···记住,给他一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不要毁了你自己的日子···”
    鎏金梳当啷坠地,张氏浑浊的眼突然清明如少女,“阿娘阿娘···你看我这回绣地好不好···”
    刘冬推门赶来时,张氏的手垂落床沿,打翻了枕边的妆奁匣子。
    散落满地的当票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嫁妆单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三十六抬嫁妆,从紫檀屏风到越窑秘色瓷,每件器物都是好东西。
    刘绰轻轻合上她的眼,听见耳边传来刘媚撕心裂肺的哭喊:&34;阿娘——&34;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冲刷着墙根新冒的小花。
    这些淡紫小花是刘冬从汴河畔移来的——他说要让妻子在长安也能看见故乡的春色。
    刘冬住的院子里,白幡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张氏的楠木棺材停在正堂,香烛烟气缭绕中,刘垚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盆里爆出的火星子溅到他手背也不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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