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一副诗人的做派,多情到几乎滥情的地步,登基半年,忙的都是春花秋月,实在叫人替他捏把冷汗。
    音楼大病初愈,拖着病体也来了,皇帝拉着她说话,她应付式的把他打发了,转过身来和婉婉咬耳朵:“回头筵上人太多,怕吃不尽兴,我让底下人准备了螃蟹,咱们躲在花园里受用。”
    婉婉也爱吃螃蟹,就是吃起来麻烦,蟹八件摆弄来摆弄去,等把肉都剔出来,基本已经凉了。
    凉了的蟹腥气,吃了也遗憾,音楼的吃法是直接上嘴咬,省时方便,一盏茶工夫可以吃掉两个,大有牛嚼牡丹的痛快感。
    这个朋友交得好,脾气未必一样,但是贵在契合,和她在一起,每每有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新发现。
    婉婉道好,正打算和她一起走,没曾想被几个族中的婶婶拖住了后腿。
    那些王妃是神人,对她凭空长到这么大感到非常惊奇:“才几个月未见,长公主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把一个不知是郡主还是县主的女孩推到她一块儿,让她们肩并肩站着,大家开始品头论足:“喏,婉婉比宝瑟小了两个月,个头却比她高了。”
    “当初徐娘娘人才就出众,婉婉是她的女儿,个头自然也比同龄的姑娘高……”
    “长公主现读什么书?《礼记》背了几卷了?”
    “身上这香囊的绣工真好,是自己做的吧?”
    再了不起的身份,在这些三姑六婆面前也不算什么。
    婉婉身陷重围,笑得很尴尬。
    看了音楼一眼,示意她先行,等自己解决了这些麻烦,再去慈宁宫花园和她汇合。
    音楼丢下个怜悯的眼神,耸肩先走了,她被众人团团围住,连步子都迈不开。
    回身要向太后求助,太后似乎对她如此受欢迎感到很满意,和张皇后喁喁低语,时不时地瞥她一眼,没有半点要解救她的意思。
    她感到困顿莫名,殿试一般逐个回答她们的问题,眼神却四处乱转,巴望着忽然开筵,大家就散了。
    可是吃饭也得看时辰,朝臣们有先到的,也有后至的,需等人都来齐了,才好让太监排膳。
    怎么办呢,脱不了身,脸上还不能显出不耐烦来。
    她悲哀地望向远处,突然发现殿宇深处的灯火下站了一个人,锦衣华服,乌纱帽下有一双骄矜的眼睛。
    他也正看她,闲闲的,存了点玩味的意思,目光略一停顿,又低下头去盘弄他的蜜蜡手串了。
    他避开她的视线,唇角很快漫起融融的笑意。
    婉婉怔了一下,猛地想起那人是南苑王,心里七上八下越发难熬了。
    王妃诰命们还在聒噪:“上月襄王家的郡主大婚,娘家除了陪嫁,另请西洋人画了一幅画像。”
    啧啧,众人讶然:“没听说过这样的,大婚送什么画像,这不是触霉头吗!”
    “那有什么,西洋人画得好,真人似的……
    婉婉发现众人的焦点转移了,悄悄牵了铜环的衣袖潜出人堆。
    她着急要赴音楼的约,匆忙往殿门上去,走了一半又看见那个藩王,顿时既羞且臊,捂着脸从他的注视里窜了出去。
    “怎么办,真是丢死人了……”
    跨出月华门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她拧着身子像孩子一样哼唧。
    铜环不明所以,“殿下刚才应答得很好,怎么就丢死人了?”
    她垮着两肩,想把自己怎么装太监偷看南苑王的细节告诉她,再一琢磨还是算了,翻尸倒骨丢丑,还嫌自己不够蠢相吗。
    她敷衍着说没什么,进揽胜门后朝北张望:“打发人找壶花雕来,我带了好去讨蟹吃。”
    铜环有些担心,“还要喝酒?回头满身酒味儿,叫人闻出来怎么好?”
    婉婉不以为然,“要是喝高了,筵席就不吃了,你回去给咱们找两床被子来,我和她在亭子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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