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直发软,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
    这语气,不是良时是谁?铜环上来搀她,她扣着她的腕子问:“这只鹦鹉后来养在哪处?你们是从哪里把它搬来的?”
    铜环也乱了方寸,回身叫外间侍立的人,问鹦鹉的来历,那个婢女结结巴巴说:“从……王爷的书房……搬来的。”
    铜环大惊,又怕她伤情,慌忙开解:“一只鸟儿罢了,您还拿它的话当真吗?”
    她两眼定定的,脸色惨白。
    这时候也说不清心里的想法了,只觉腿颤身摇,身体像一张弓,被拉到极致,随时会崩断似的。
    她明明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他,国难当头,还因他的赤胆忠心对他感激不尽,谁知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她面前演戏,鹦鹉面前却不避言。
    这小小的鸟儿懂什么?它不过是个拓本,谁当着它说什么,它就照原样学舌,这是它的长项,也是它取悦人的手段。
    她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到鸟架子前,尽量控制自己的声调,学它的话,引诱它重复,“直取京师……”
    鹦鹉又蹦达起来,粗声粗气说:“安东卫大军,尽在吾手。
    打什么北虏,直取京师!”
    婉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心头滴血,脑子里空无所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她应该化成一捧灰,应该魂飞魄散。
    原来自己被人当成了傻瓜,他紧锣密鼓谋划江山的时候,她还蒙在鼓里,做着琴瑟和鸣的春秋大梦。
    枕边人是个有吞天欲望的野心家,他装得忠孝节义,到头来只为鱼与熊掌兼得。
    这样心机深沉的逆贼,她以前竟没有察觉,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终身的人。
    多大的讽刺!
    她笑着流泪,两眼空洞地望着铜环:“好日子……到头了。”
    铜环早就和余栖遐通过气,对南苑王有反心一事心照不宣。
    本以为瞒得一时是一时,一切以长公主的安危为上,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大白天下。
    要怨怪,无从怨起,只能怪南苑王不小心,忘了鹦鹉能言防漏泄的道理。
    天塌了,不知何去何从。
    她还试着安慰她:“先别急,坐实了再恨不迟,别冤枉了好人。”
    婉婉只是摇头,“养在他跟前的,学的都是他的话,还要怎么坐实?是我瞎了眼,错把他当成忠良。
    现在想起那些百姓的啐骂,是我活该,罪有应得。”
    铜环最怕看到的,就是她把一切罪责都归咎于自己。
    这和她有什么相干呢,她也是受害者。
    相比他们这些江山谁主无所谓的人,她所遭受的是切身的伤害,她眼里的世界和他们不同,是他们永远无法体会的。
    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了,爱过、恨过,留下无垠的痛苦。
    如果她从来没有对他心存幻想,就不会面对今天的撕心裂肺。
    她回忆起留京的时光,往昔的种种都成了愚蠢的最好例证。
    她曾经的义正言辞,像一个无情的耳光,打得她心灰意冷。
    她甚至为此丢了孩子,恨皇帝,恨内阁官员,谁知道始作俑者全是他,叫她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她失魂落魄,费了极大的力气定下神来,鼓了两回劲儿才站起身,抬手指了指那只鸟儿,“处置了吧,不能留下了。”
    铜环迟迟看她,“殿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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