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水云山。
    “她突然扯下灵幡,“你兄长坟前该种鬼面蕈,让那些魑魅魍魉现形!
    “夜色中的水云山雾气弥漫,两座新碑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飞雪郡主的马鞭抽断拦路的荆棘:“他们竟把父亲衣冠冢挖开这算什么团聚!
    “
    姜怀虞的绣鞋陷在潮湿的泥土里,卫鼎廉碑前那坛未开封的虎骨酒刺痛双目——那是卫奉昀及冠时埋下的。
    她突然拽住女儿手腕:“你看!
    “
    飞雪郡主的夜明珠照出卫奉昀碑底的暗纹,蜿蜒的刻痕组成北疆地图。
    姜怀虞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某处山隘:“这是你父帅当年中伏之地“
    “母亲!
    “飞雪突然跪倒在地,从碑座裂缝扯出半张焦黄的药方。
    夜风掀起残页,露出“鬼面蕈“三个朱砂小字,旁边赫然画着镇北军虎头徽。
    子时的梆子声从山脚传来,姜怀虞将药方按在胸口。
    那里藏着卫奉昀最后一封家书,信纸边缘的褐渍此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明早去城南鬼市。
    “她扯断满头珠翠,银簪在碑上刮出火星,“找当年给昀儿配药的陈太医遗孀。
    “
    飞雪郡主突然将狼牙项链掷向悬崖,金属撞击声惊起夜枭:“若真是镇北侯“少女眼中血丝密布,“我要他全族陪葬!
    “
    姜怀虞的素服被山风掀起,露出内侧绣着卫氏族徽的里衣。
    她抚摸着丈夫墓碑上未干的朱漆,忽然轻笑出声:“何须我们动手?昀儿棺中那套染毒的战甲,此刻该被老鼠啃破暗层了。
    “
    启明星升起时,母女俩的马车碾过官道。
    车帘翻卷间,姜怀虞望见镇北侯府方向飘起青烟——那是她三日前命人混在奠仪中的犀角香,遇火便会显出北疆毒菇的纹样。
    姜怀虞的指甲深深掐进棺木边缘,素白绸缎被山风掀起,露出玄铁打造的冰冷内里。
    卫奉昀的盔甲静静躺在其中,心口处的箭孔覆着朵干枯的鬼面蕈——那是她连夜从水云山采来的。
    “夫人当心!
    “翠莺踉跄着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姜怀虞。
    江南烟雨浸透的裙摆还沾着泥泞,她颤抖着手将暖炉塞进姜怀虞怀里:“小公子最怕冷,奴婢带了苏州的银丝炭“
    “他怕的是黑!
    “姜怀虞突然嘶吼,抓过纸钱扬向火盆。
    燃烧的灰烬中浮现卫奉昀六岁时的面容,那夜他攥着她的衣袖说廊下的灯笼不够亮。
    卫奉曜的皂靴碾碎飘落的纸钱,他望着棺椁中空荡荡的护心镜——本该嵌着去年他送的狼牙吊坠。
    少年将军突然单膝跪地,甲胄撞在青石上出闷响:“母亲,是儿臣没护好兄长“
    “你该跪的是他!
    “姜怀虞的护甲刮过卫奉曜脸颊,在他眼下划出血痕,“北疆八百轻骑,怎就独缺你兄长的护卫?“
    山间忽起狂风,焚烧的纸钱化作火蝶扑向卫奉昀的墓碑。
    翠莺惊呼着去扑姜怀虞袖口的火星,却被她推开:“让他烧!
    把这吃人的爵位都烧干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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