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感觉到,大地如此庄重肃穆,天空如此永垂不朽。
    来到魏妙果墓前,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优雅如同从前,幽怨如同从前。
    这才是他喜欢的魏妙果。
    这才是当初的魏妙果。
    他看着她的眼睛,恍惚间又觉得她没死。
    她永远活在自己的笑容里,永远活在喧嚣的尘世外,在青山之上,在绿树丛间。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害怕自己躲进那丝幽怨里再也走不出来,害怕那丝幽怨从此在每个黑夜魂牵梦绕。
    他今天是来谢罪的,是他亲手杀了魏妙果,而且是杀人不见血。
    此刻,一个刽子手居然站在被害者墓前三鞠躬,他不知道该佩服自己的勇气,还是该诅咒自己的残忍。
    其实他是一个懦夫,胆小到不敢在心里哀求恳请她的宽恕,胆小到不敢跟另一个世界的她大声说一句“对不起”
    ,好像一开口就会泄露一个惊天秘密。
    而这个惊天秘密,注定只能埋葬在他心中那个长满荒草的坟场,在这个永无天日的坟场里,钱晓伟死了,魏妙果却活着。
    他将一年多以前那箱没有送出的营养保健品扛上山来,摆在她的墓前。
    他并不认为这有多么荒唐,反而觉得了却了一桩心愿,因为他一直给她留着。
    这些东西在他的车尾箱放了一年多,也在他的心头压了一年多,只是没想到终于送到她的面前时,成了一堆过期的祭品。
    一切都无济于事,一切都于事无补。
    他突然记起那次从钱海家返回江南的路上,跟她说过的几句玩笑话:“你要是疯了,我就把你当成一个疯丫头,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到底就是玩笑话,他一句都没有兑过现。
    今天就算是兑现了,他也不过是拿自己的有心,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眼泪是真的。
    他的泪水滚滚落下,在这个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的忏悔和悲伤。
    是的,他就是一个懦夫,连泣下沾襟都要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结果还是躲不过去。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他用衣袖抹去泪水,抬头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贾亦真!
    钱晓伟说:“怎么是你?亦真。”
    贾亦真也很惊讶:“怎么是你?晓伟。”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今天是周末,未必还要跟你请假啊?”
    钱晓伟没有搭腔,往旁边挪了几步,贾亦真站过来,朝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
    贾亦真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纸箱子,问:“这是什么?一大箱。”
    钱晓伟支吾道:“营养保健品,本来要送给她吃的,谁想到”
    贾亦真说:“摆在这里给谁看啊?心意到了就行,还是搬回去吧。”
    钱晓伟扛起纸箱子,跟贾亦真一起下山。
    “亦真,你怎么来的?”
    “喊的的士,人家还不愿意开到这里,半路就下了车,又拦了一部摩的。”
    “你就没想想怎么回去啊?”
    “商人就是商人,什么事都先算计着退路,你累不累啊?我没有想那么多,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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