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流赋笑道:“是啊,先前不是都说好了要今儿回府么?姑娘怎的睡个午觉什么都忘了。”
    她自然不会忘。
    及笄那年的九月初八,正是她和方君竹初遇的日子。
    头天上京还落了场雨,她那时贪玩心切、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踩了满鞋的淤泥还不肯回去;以至于后来流赋为她换鞋袜时正好被方君竹撞了个满怀。
    再后来她下山时被山贼劫持,方君竹又一次英雄救美,这才叫她芳心暗许。
    原本后山人烟稀少,这事儿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可后来到两府过礼前,她“被外男看了脚”
    的传言又忽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令平南伯府上下人等尽数为她蒙羞。
    她犹记得新婚之夜二人温存时,方君竹抵着她耳畔说体己话:“外人嚼舌根都不过是他们眼热你,我却明白你的品行。
    你放心,有夫君在,往后无人敢再去编排你。”
    这话叫她感动许久,还庆幸过自己嫁对了人。
    可如今想来,事发时除了她和方君竹,也只有流赋在场。
    流赋是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又岂会在外头毁她的名声。
    唯一能把风声泄露出去的,似乎也只有他一人。
    她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她长吁了一口气,赶紧吩咐:“不必等大哥了,去叫长歌回来,咱们自己下山去。”
    流赋吓了一跳,迟疑道:“您先前说后山的桂花开的极好,要奴婢陪您去瞧瞧,不去了?”
    “不去了。”
    孟幼卿神色淡淡的,“再也不去了。”
    她神情未变,还是娇态十足的小女儿家姿态;可流赋莫名地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漠然来。
    不像从前那个只记得贪欢的小姑娘,倒像是位历经沧桑的迟暮老人。
    但她仍“嗳”
    了一声,赶紧去寻长歌去。
    等房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孟幼卿这才起身,坐到梳妆镜前。
    铜镜倒映出来的要比她记忆里的自己年轻十几岁,不似后来久病不治的消瘦沧桑,如今面容清丽白皙,眼角眉梢带着遮不住的灵气。
    她身上穿着鹅黄的对襟百合褂子、下搭月白软烟罗长裙,是她嫁进方家前最爱的衣裳样式。
    可后来因着方君竹说不喜欢,她再没碰过这样清嫩的颜色。
    孟幼卿那时总当是方君竹嫌这颜色不稳重,为了讨好夫君,年纪轻轻就套上母亲都瞧不上的衣裳样式装老成。
    可后来看到徐玥蓁她才明白,
    不是方君竹不喜欢这颜色,而是徐玥蓁也喜欢。
    他只是爱看心上人穿,人家穿就是天仙下凡,她碰了就是“东施效颦”
    。
    令人无比恶心。
    孟幼卿垂下眼睑,遮住眼底难以掩饰的愤怒。
    上天有眼,又让她回来了。
    这衣裳她不仅要穿,她还要穿个痛快,让那对狗男女好好看看她孟幼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方君竹,你欠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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