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既赏完,退下吧。”
    姬衡知道秦时希望有一位厚重宽容的君王,因而此刻他用词也格外婉转,连说话的语气都自觉已调整过了。
    但很可惜,秦时一点没察觉。
    她甚至开始怜惜美人了。
    大王是传讯朱砂有毒,但这上好的丝衣又不是顷刻间就能得到。
    既做好了,又花了这样多的心思,楚夫人穿上它为大王献舞,大王应能感受到楚夫人的绵绵爱意呀!
    还有铅白,楚夫人脸上是匀了铅白粉,但这又不是她的错,如今大家都用。
    她敷的格外匀净服帖,如今涔涔热汗渗出,都使得她的模样越柔弱堪怜,而不至于一片狼藉……
    对这样风中白莲一般的美人,大王他……
    唉!
    奴婢们精心捧来刚炒制的热菜,秦时低头干饭,都不敢看楚夫人心碎的表情了。
    ……
    殊不知出了章台宫,重新回到马车,楚夫人面上娇怯的神情便瞬间收敛。
    奴婢们大气不敢出,此刻纷纷上前替她净面更衣,铅白妆粉卸下,楚夫人的面庞也显露出来。
    因长久敷粉,她的本来面色略带青白,嘴唇微紫。
    在这种毫无血色的惨白之下,脸上幽微的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颊上还生出了点点黑斑,眼下片状如云。
    虽五官底子仍旧精巧美貌,但肤色不匀的瑕疵却越难以忍受了。
    侍女跪地膝行,捧来铜镜。
    因是咸阳宫中所用,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纤毫毕现。
    除了她面上的苍白颜色照不出来,颊上的点点阴影都格外明显。
    楚夫人瞬间皱紧眉头:“快与我重新敷粉!”
    奴婢们小声劝道:“夫人,大王既言这铅白剧毒……”
    楚夫人眼中盈盈落下泪来,细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她道:“可若不用妆粉,又如何掩饰这张脸?”
    大王膝下王子并不多,大家都一般无二的不受宠爱。
    既如此,她这做母亲的自当勉力讨得大王欢心。
    假使王子有一日能继承王位,那他们楚国岂不是……
    这个想法让她心潮澎湃,却又让她自脚底生出一抹幽暗寒意来,从身到心开始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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