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车夫想明白百姓的事同这群乐姬、胡人有什么关系时,又见一群穿着打扮似那些大族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走到泾河岸边,同几个穿着不同衙门官袍的官吏差役们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指着那泾河水面之上一段摇摇晃晃,一端踏板明显没了,用临时加上去的木板凑数的铁锁链桥说着什么。
    那半大的孩子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神情惶惶,说话之时还时不时的哭上两声,脸上的泪虽擦都擦不尽,眼睛也早已哭肿了,一副惶然害怕的模样,可那眼神却是亮亮的,一副愤慨又跃跃欲试的激动模样。
    既害怕退缩又激动着想要上前,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是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半大孩子的身上。
    车夫越看越觉得惊奇,可听他说话的管事同官吏们却不觉得奇怪:一个半大孩子亲眼目睹了人命如草芥,瞬间被河水吞没,觉得害怕也不奇怪。
    可同时的,在平生头一回面对这等乡绅草菅人命的情形时又遇上了教他为人处事的管事们,看到官府出人出力,大人们为民做主,寻求公道的一面,自又是激动且勇敢的。
    所以害怕退缩与勇敢激动当然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且往后……看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神,也知晓他会更坚信‘好人有好报’‘善恶分明’‘遇恶事恶人不要退缩,要去官府报官’这些举措是正确的了。
    多好啊!
    事教人,不止一次就会,而且更坚定了其做个正义好人的信念呢!
    几个管事也好,还是那些官吏也罢,对此都露出了相当满意的表情。
    官吏们更是对着这群管事之中的一个中年管事抱拳道:“多谢田管事仗义了!
    还请田管事代在下向田大人问好!”
    “哪里的话,大荣子民分内之事罢了!”
    中年管事笑了笑,说道,“那眼下我等就不多留了,需得赶回家里去向大人说道一声!”
    “应当的,若是之后再有旁的事,我等再寻田管事即可!”
    官吏们同他寒暄了一番,看几个管事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那半大的孩子,听说这是工坊的小学徒,要将小学徒送回家里去。
    此情此景,更显的其做事细致温和,人情味十足了。
    “温情脉脉啊!”
    不远处同几个乐姬站在一起的西域大宛王子摸了摸鼻子,用形容一个人的形容词来形容此时的情形,他道,“官府也好,管事也罢,做起事来都是温情脉脉,真好啊!”
    说罢这话,却并未就此打住,而是忽地压低了声音,对身旁两个老仆笑着,用大宛话说道,“只有乡绅是坏的,其他人都是好的,且还是极好的!”
    这话……怎么听都有种莫名古怪之感,两个老仆看向自家主子,正想说什么,那西域大宛王子却伸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别再开口了,而后‘咳’了一声,对上那些簌簌落泪的乐姬以及舞姬们说道:“走吧!
    主子带你等讨公道去!”
    一旁被如许纷乱的情形砸懵的车夫则总算找到了回答他情形怎会如此纷乱的人。
    “你这一马车里头的……全是那群乡绅点的菜食?”
    差役们掀开车帘往里头看了一眼,见到那将整个马车车厢都堆满的食盒之后,冷笑了一声,啃着手里的饭团说道,“吃的真好啊!”
    这话听起来似是一句再常见不过的感慨一般,可此情此景……傻子都听得出差役这句感慨里头掺杂了多少嘲讽。
    车夫陪着笑,才想解释两句,差役却抬了抬手,表示不用解释了,他也只是个送饭食的车夫罢了,他们为难他作甚?
    虽是不管车夫,可有些话还是要问一问的。
    “里头的菜……结过账了么?”
    差役问道。
    车夫点头说道:“月初扔了几张银票过来,要菜的话便派人过来吩咐一声,直接在里头扣就行了。”
    “真是大方!”
    差役闻言嘀咕了一句,摆了摆手,对那车夫道,“那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大人们问好话了,你将菜送进去,等他们吃罢暮食,再将菜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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