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仲自觉和陆缺并非一类人,切身的人生伤创,在对方看来,或许只是笑话。
    那何必徒增笑料?他起身道:“许久没回来过,我到村里走走。
    陆师弟坐着歇息,若乏了,就到东面房间去睡,里面已经收拾过。”
    “谢谢吾师兄。”
    吾仲推开篱笆门,缓步走出去,背影落寞。
    陆缺端着水碗往灶房,进了门,就嗅到一股浓郁霉味。
    原来是砧板受潮发霉。
    他把砧板拎到门外面洗涮,同时思索起这位吾师兄。
    从房间里的桐木陈设可以看出,吾师兄家境不富裕,应是与万万千千百姓相同,辛苦劳作,才勉强维持生计。
    几十年如此,或几代人都如此。
    家里冒出位能修仙的仙师,算得上时来运转。
    “吾师兄修道之初,想的应该也是让父母骄傲,光耀门楣。”
    陆缺呢喃自语。
    不管前世如何煊赫,这一世他只是陆简、颜春梳之子,起身于微末,走出锁龙关那天,心中所念与吾仲并无不同。
    而人之理想。
    实现了,固然可喜。
    但终究是少数。
    陆缺扪心自问,现在能有点小成就,多半还是依赖前世安排,灵光娘娘庇佑,若非如此,在伍幽夜截杀时就该死了,并没有比吾仲吾师兄强到哪儿。
    人能成功,因素诸多。
    若是认为全都是自己本事所致,就太猖狂无知了。
    陆缺略有所悟,看看吾仲渐行渐远的背影,遥遥施礼。
    见世事万千,沉淀心境,这正是远游的目的。
    ……大夏之南,湘洲与辅州边界。
    时间已经入夜。
    云斜谷浦了一层如霜月色,溪流淙淙流淌。
    万籁俱寂。
    但很快就有成群雀鸟惊飞遁逃,如黑色的碎铁片般洒向天空。
    接着一道黑影惊慌失措地纵掠出来。
    这人叫做章凡,辅州中等修仙宗门灵源宗的弟子。
    辈分属咸字辈。
    章凡的修行天资非常高,二十二岁就已筑基,不仅在灵源宗里首屈一指,与浮生仙门同辈交手也罕逢敌手。
    这么出众的条件,自然就成了灵源宗师兄弟们敬仰的对象,可谓众星捧月。
    但人有旦夕祸福。
    章凡冲击筑基中期时候,操之过急,导致命火逆流,撕裂了几道经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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